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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3年8月3日星期六

转贴:论丹中财政问题

论丹中财政问题

呂子肇


注:标题是我加的

最近去了丹中一趟,當然,還是很快地又接觸到所謂的財政問題。丹中每次談起財政平衡,我心裡總是有種開講“永動機”的感覺——不可能。

丹中收支不平衡,每年的缺口大概是160萬。而正如大家所知,任何機構的最大支出,往往就是人事支出,丹中每年收入230萬,支出390萬,其中人事支出就占了78%,304萬。這個人事支出,表面上的禍因是2009年時,我們學校行政層向董事會提出將教員自1998年以來未調整的基本薪資從1500元調整至2000元所致——由於吉蘭丹從人口、財力到生活娛樂上的貧瘠,丹中的工作人員流動率較高,當時無法以這種薪資與外地爭才,而且當我們因為教師素質不達所以就不調薪資,又因為不調薪資所以無法招攬人物時,陷入了一種永遠出不去的惡性循環——我一直很擔憂丹中這種沒有吸引力的薪資結果——你永遠只能找到更加劣等的人才,然後永遠只能用更多的冗員來替代沒有能力的人,進一步加劇財政危機。我當時力主調整薪金,是因為我自己就不太好意思動員別人來丹中,我想大家都能體會到,這種行為總是有種陷害他人,遺禍他人家族,致他人於不義、不孝的感覺,正如我離職前打電話打到紐西蘭去拜託同屆畢業的彭玉麗君、范立信君賢伉儷回來執教一樣,總是有種將人家推入火坑的愧疚,激烈一點來說,就是自己死在丹中就算了,還要陷害別人來丹中當老師的感覺。

回想當年我初到丹中初當孩子王(班主任),學生從冷漠地抗拒,到要好地勸我離開丹中另謀他就,那種五味雜陳的感受,真的歷歷在目,連學生也替你不值的工作,偏偏卻是你希望大家應當一起從事的行業,在一片瓦礫當中,企圖建築永遠建立不起來的城堡,看著時代的波浪,將所有建設鯨吞蠶食——獨中"或許"沒有永遠存在的意義,但是就其成為吸引我國政府主要炮火的對象,成為積蓄與之周旋的人才庫,成為國民型中學、華小的保護盾的貢獻來說,在這場註定bad end的生存冒險遊戲中,任何苟延殘喘的掙扎的每一秒都是珍貴的一口氧氣,為那群註定要遭到同化、犧牲,無法自由地決定自己歸屬的數百萬貧困華人,爭取或許多一代人的文化緩衝脉衝,為我國的多元、寬容社會,甚至為自由派的馬來中產階級爭取多一點時間。

我說的遠了。丹中的支出幾乎永遠無法平衡,如果將收入目標轉向將學生人口上衝1000人,調整原本低廉的學雜費,在2018年之前,讓家長每個月為每個孩子負擔每個月1000元強的學雜、住宿、膳食費用,紙面上自然看起來可行,可是誰能夠為孩子每個月承擔1000元的費用呢?獨中由於當初只能簡單地仰賴民族主義熱情而生存,是以時至今日,支持者逐漸局限於中下草根階層,華人上層階級坐擁天下,對自己所以還能是自己的社群基礎,抱著的,是不屑一顧以及政治不正確的姿態——我的確無法責怪他們,他們也不過就是一群較為幸運的普通人,而整個華社的確在整個教育經營方式的思維上,還是沒有辦法脫離過去的模式,沒有辦法重新思考為何要辦獨中,以及獨中要如何轉型的問題,結合當代人的新要求——沒有理解獨中乃是以私立學校的現實形態辦公立學校,獨中的募款權力起源於群眾,乃是應該屬於群眾的;董事會乃是間接民主的代言者,避免多數暴政;另外延續過去的鄉紳形態,自然地繼承歷史性的權威,上對政府,中對社會,下對校長,成為一所學校的patron,並為自己的中產階級地位增加一筆社會公共貢獻經歷。

我還是離題了。丹中的財政問題,環繞在收入已經不可能仰賴在地方募款維持的層次,由於傳統社會瓦解,人口的大量流動,現有新一代的鄉紳的後代,即使願意繼承家族的董事空缺,他們交遊的對象也已經從地方性的,轉換為跨州、跨國的模式,他們再也無法像父執輩一樣,以繼承性的權威來動員地方,沒有這種網絡,就不可能在人情上動員募款,更何況,丹中校友稀少,人脈更薄,由於與復興前的丹中的歷史出現切斷,目前最大的校友估計也不過42歲,財富累積、或是繼承到管理或都還是學步階段;丹中每年的財政赤字,一直仰賴著一年三次以上的募款維持,雖然沒有看到萎縮的跡象,但是從根基的萎縮來推斷,財政懸崖不是不可能的。

目前吳校長打算推動的,估計是以國際學校來看齊,用一般水準的國際學校的學費做為基準,用其每月學費的1/2甚至1/4為目標做調整,努力在2018年,他退休前或更可能是死在任上前,從學校的基本面(學生人數)上達致財政平衡——但是我真的憂心,即使每年留下5%的空缺給貧困學生,丹中依然要失去奮鬥多年的特色——那種貼近草根的,以讓中下階級的孩子受教育翻身為目的的夢想;平等的,允許用各種能力升班的超時代設想,最後還是只能走上抗拒了20多年的老路——精英教育政策。但是,實踐理想的困難,人才的流動及其素質參差的現實及財政的永恆困頓的三重混沌,所帶來的校園的混亂讓我們因此招致的怨恨如此之多,不只家長、學生、老師不理解,董事、校友也沒有辦法理解。其中我個人覺得最為困難的莫過於財政,我之所以如此瘋狂地收集發票以及決定每星期購買彩券,乃是在於想看看到底幾率上,丹中到底有沒有這種希望——即使我一直堅信著人類社會發展的歷史必然性,但自己眼見丹中課題來到這種地步,我也不得不寄盼於偶然的幾率,來賭一賭一所學校、一個社群和一個國家的未來。

散漫地亂談,散發式的無法收回,大體上也是因為最近半年我都很困擾、混亂,因為我這一次真的已經來到我人生的十字路口了。即使任何很正確的一步,我都無法將棋子放下去——有時候真的希望——其實現在也就是這樣——甚麼都不想,也沒有辦法想,只要能夠像一座小鎮邊的青山永恆地守望著天空,偶爾看看下面的人類就好了。歷史長流洪洪,如果我遲生500年就好了,到時候今天要解決的問題大體上已經完結,而我可以將我的精力投注在人類的宇宙拓展、地球聯邦協調,而不是在目前微妙的未來前進間,加入其中一方來促進較好的進步步驟,避免社會發展失衡產生的終極毀滅。即使我如此地相信我不加入任何一方,人類終究將更美好,但依然希望能夠加速那種時代降臨,延長目前的黃金時代——即使我的畢生努力,也不過就是延長或加速一微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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